從戴果子站的角度看過去，顧長明的身體仿佛要被棺材給吞噬了。他腦袋一熱，撲上去從身後抱住顧長明的腰，想把人解救出來。

顧長明正看得專心致志，對果子更是沒有防備，防不勝防之下，被拖出去好幾步。等回過神來，兩人的平衡沒把握好，雙雙摔倒坐在棺蓋上。

“你這是要做什麽？”顧長明知道果子沒有害人之意，只是有些啼笑皆非的。

“我看你快要掉棺材裏面去了，想拖你出來。”戴果子無辜的揉眼睛，這見鬼的地方，不就兩個人，一口空棺材。他剛才到底是怎麽想的，會誤以為顧長明有危險。

“不會掉下去的，掉下去也沒有危險。”顧長明笑了笑，單手往身後一撐，剛想要站起來。

戴果子與他幾乎是肩並肩的坐姿，離得近頓時發現他的神情不太對勁：“不會是被我說中，棺材裏面有毒！”

顧長明不像是中毒，反而像是坐在一個火爐子上頭。他用力抓住戴果子的肩膀，把人一起拉起來。

不用多解釋，戴果子能夠明白，是坐著的地方出了問題，不會是有蠍子蜈蚣什麽的，要是被紮一口，那也是要去掉半條命的。

“棺蓋上有字。”顧長明見果子哆哆嗦嗦要往後退，沒好氣的把讓人給呵斥住了。這麽多危險都走過來，怎麽到了最後一站變得大驚小怪的。

“哦，有字。”戴果子呆楞楞的重覆了他的話，“什麽字！”

“我看了才知道。”顧長明單手一擊，棺蓋仿佛騰空而起，在半空翻了幾周，又穩穩的落下，只不過這一次掉了個個，反面沖著他。

戴果子湊近再湊近些：“三個字，寫了什麽，怎麽看不懂的？”

“這是小篆。”顧長明的手指順著三個字，慢慢拂動而下。

“說了怎麽能夠從鬼地方出去嗎？”戴果子想想三個字實在不像是謎底，抓抓後腦勺，“你倒是快說，上面到底寫了什麽！”

“九霄鼓。”顧長明的眼色一沈，“三個字是九霄鼓。”

“那是什麽玩意？”戴果子的嘴張了合，還以為會刻在這麽關鍵位置的字，會提供大量的訊息暗示，至少能夠讓人聽得明白。

九霄鼓，戴果子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聽過：“你知道嗎？”

顧長明搖了搖頭，這三個字放在一起眼熟，然而毫無印象。不怪果子想不明白，連他都詫異遍尋不見的地方會留下這樣讓人捉摸不透的三個字，意義何在？

“你應該會知道，打從我認識你開始，沒有你不知道的來龍去脈，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啊。或許還不止三個字，棺槨！那邊棺槨可能還有什麽的。”戴果子奔走過去，費力的把棺槨棺蓋用雙手抱起來。

怎麽顧長明翻個棺材蓋都能翻得這麽好看，到了他手裏，又笨又沈，而且塊頭太大，差點兩個手都抱不過來。

顧長明過來幫他擡了一角，果子手裏的分量一下子少了大半，連忙學著樣也翻過面來給顧長明看。

棺槨的顏色是近乎於黑的紫，顧長明很是仔細，生怕自己有什麽細微處遺漏，也不怕上面塗了毒，用手指仔細的摸索了一遍。光潔平滑的紫檀上，什麽刻痕都沒有。

“不是這裏，難道還在棺材裏？”戴果子的手一松開，要不是顧長明恰好接住，棺槨棺蓋又要再摔落一次。

“裏面也沒有，我剛才全查看過的。”顧長明伸手阻止了戴果子費勁想要把棺材翻個底朝天的沖動，“沒準只有那三個字。”

“可我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，等於什麽都沒有找到。”戴果子滿心失望，顧長明先前說了，這個位置是生門，到了這裏就有生機。如今除了叫人摸不到頭腦的三個字，他們費心費力全都打了水漂。

“現在不知道，不代表以後也不知情。”顧長明看出果子臉上的沮喪，用力拍兩下他的肩膀，“別擔心，這裏和我想的一樣，沒有害人性命的機關了。我們要找的是出口。”

“你把那三個字背熟，出口自己會冒出來。”戴果子沒好氣的哼哼。

“說得很有道理，沒準是會自己冒出來的。”顧長明特別一本正經的附和道，“果然你的金律良言在此地特別精準。”

戴果子不吃他這一套，雙手往腰上一插：“我和你說，我是真的沒轍了。外面三個生死不明，我們帶的幹糧全部耗盡。這地方蛇鼠螞蟻可能找得到，但是不確保那三個願意吃，顧長明我們撐不了一天的。”

“用不到一天。”顧長明展開雙臂，仿佛在衡量尺寸。把棺材和棺槨的長寬尺寸都量了一下。

戴果子看在眼裏很是絕望，顧長明是不是打算要是出不去，就在棺材裏入葬了。可惜他們有五個人，棺材裏外加起來才兩個。

“要是真活不下去，我不要和你睡一個棺材。”戴果子念念叨叨的，“沒經過小竹同意的話，她能願意和我躺一個棺材嗎？”

“不同意也要同意。”顧長明把手臂一收，轉身往外走。

“餵餵，你去哪裏？”戴果子絕對不願意單獨待在這個地方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
“去把她們三個人帶進來。”顧長明沒有詳細的解釋，他做事一向穩重，素來不做沒有把握的決定。所以當他彎身把小鳳凰抱起來的時候，戴果子搶在他之前把柳竹雪也抱了起來。

“留在這裏看著她們。”顧長明把人斜放在棺槨邊，出去把素娜也帶了進來。

一排三個人，依舊沒有要醒轉的跡象。至少臉色看起來，暫時不會有性命危險。

“接下來，你打算怎麽做？”戴果子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，顧長明把人搬進搬出的，難道說真打算全部塞到棺材裏去！

“一共兩口棺材，你剛才也說了，你要和柳姑娘在一起。那麽你們兩個人躺金絲楠木的這一口。”顧長明沖著他勾一下手指，隨即將雙手拇指慢慢擠進中間的縫隙。按照傳統的規矩，棺槨與棺材中間留有一定寬度，為了往裏面填塞防腐防蟲的香料。

戴果子嘆口氣走到另一邊，依樣畫葫蘆。顧長明一個眼神，四只手同時使勁，把金絲楠木的棺材從原處硬生生的拔了出來。

“分量不重。”戴果子秉著不要走錯最後一步的原則，輕拿輕放，把棺材放在身後的位置。

顧長明走到棺槨邊，擡頭看了他一眼：“把柳姑娘抱進去，動作快些。”

“我還沒打算死呢。”戴果子氣呼呼的，又根本不能拒絕顧長明的要求。他彎身把柳竹雪抱起來，動作再輕柔不過。剛才覺得棺材挺大的，等把柳竹雪放好，戴果子發現再要把自己裝進去，好像有些擠。

顧長明伸手推了一下棺槨，好似在測算需要多大的力氣能把棺槨移動開，確定五成力的時候，棺槨有細微的松動。他心中有數，再次把小鳳凰和素娜全裝了進去，和果子的想法差不多，看起來很大的棺槨要裝三個成人的確很擠，至少能夠擠得下。

“你到底要做什麽？”戴果子服從的擠進棺材，擠到柳竹雪身邊，沒有躺下來，扒在棺材邊眼鏡亮晶晶的看著顧長明。

“你聽到什麽聲音嗎？”顧長明又一次把棺槨往前推動了半尺的距離。沒想到一開始只需要五成力，等推到一尺的時候，他已經用了八成力，還差點扭到了手腕的傷處。

戴果子的註意力都被柳竹雪緊貼在自己身邊這件事給牢牢吸引，直到顧長明提問，他想要靜下心來分辨，發現很難做到。因為他的心跳聲宛如擂鼓，重重的敲擊不停。他擡起手來往胸口猛地捶了幾下，想要讓自己平心靜氣下來。

而另一邊的顧長明靜靜看著他的動作，眉頭突然皺了一下。戴果子渾然不覺，還在用力敲打，這會兒他又期盼著柳竹雪別在此時此刻醒過來，否則他全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解釋不清楚了。

“我聽見了，聽見了，這是水聲？”戴果子總算讓自己忽略了身邊的佳人，更重要的原因是水聲越來越大，比方才明顯的多，“水在哪裏，從哪裏來？”

顧長明沒有回答他，反而把棺材板送到他的腦袋頂上：“等會兒想辦法不要讓棺蓋被沖掉。”

戴果子見顧長明跨進棺槨中，同樣把棺蓋頂在手裏：“這個怎麽可能不被沖掉，還有你說的意思是，等一下會發大水嗎！”

顧長明輕微點頭，水聲已經更大，能夠分辨得出，滾滾而動從頭頂上傳來。戴果子同樣擡起頭看著上方，神情中有些驚恐。如果預計的不錯，所有的聲響全部來自於那些弓弩的位置。如果水壓變大，這些弓弩！他明白觸發機關的動力從何而來了。

戴果子飛快轉頭去看顧長明，顧長明卻是一派氣定神閑的把棺蓋蓋上，嘴型微微動。他分辨出說的是鐵郎湖。

到了這種時候，腦子壓根不夠用，戴果子想不出鐵郎湖是什麽地方，只是聽起來有些耳熟。

回頭再想，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棺蓋鎖緊。戴果子往後一躺，後腦勺差點撞擊到柳竹雪，正在想是否需要把身體往旁邊再挪一挪，聽到柳竹雪開口了：“果子，這是哪裏？”

戴果子的手一松，棺蓋重重扣下，哢哢哢哢，四下極其有節奏的聲響，眼前漆黑一片，什麽都看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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